Samstag, 17. März 2012

片岡新:日本人看粵語文化——我衷心希望它繼續留存下去

片岡新:日本人看粵語文化——我衷心希望它繼續留存下去

【信報轉載】我來香港,轉瞬十七年。剛來時不大會說粵語,後來我愈學粵語,愈覺得這是一個趣緻的語言。這篇文章,我以一個外國人的身份去談談學習粵語的樂趣(註:下面的粵語字都採用俗字)。

當描寫一個動作時,粵語真是既生動又貼切,像現場直播一樣。以「笑」為例,雖然「笑」是口部動作,卻可以身體的其他部分去描述:「笑到轆地」、「笑到肚攣」、「 笑到見牙唔見眼 」、「四萬咁嘅口」、甚至「熠熟狗頭」。

最後那句,聽起來殘忍,卻把表情活靈活現地擺在眼前。粵語還有很多這種生動的比喻,其中我覺得最有趣的一句是「鬼食泥咁聲」。你們真的看過或聽過鬼吃泥嗎?

扁嘴「e」音很傳神

雖然很多粵語字都有本字,但因為不通用,很多詞難以寫出,所以我會採用俗字。例如「 hea 」這個音,用香港語言學學會的「粵拼」標音的話,聲母是「 h 」、韻母是「 e 」。我是外國人,習慣馬上查粵語詞典,看看有沒有類似的音。

結果看到詞典中韻母為「e」的粵語詞,不少都是較負面的。例如標題的「 he3 」(hea)、「me2」(歪)、「le5 fe5」(咧啡,吊兒郎當義)、「ke4 le4」(騎呢,奇怪義)、「se4 gwe1」( 蛇gwe,膽怯義 ),還有感嘆詞「ce1」(唓)等。「e」音是否跟不高興時會扁嘴有關呢?人們幾乎能從發聲就想像到那張表示厭惡的扁嘴甚至歪嘴的面相。

粵語對日語有很大貢獻,像「 叉燒、雲吞、飲茶 」等跟食物有關的詞沒有日本人不知道。同樣,日本食物名稱也進入了粵語,如「 壽司、刺身、天婦羅」等。很多食肆近年用「 放題 」來表示任食,看來日語「 食べ放題 」已在香港落地生根。

但當看到「 大放題 」,又使我莫名其妙,因為日語沒有這樣的說法。我又見過日式簡化漢字,如「発売中(發賣中)」、「駅(驛)」等。甚至有人把「 売 」字(「 賣 」的日本字 )寫成「壳」(「 殼 」的簡體字 )呢!不管怎樣,看到這些詞彙,感到文化着實在交流,而且在壯大,實在可喜可賀。

每一個語言系統都有表示方向的動詞,如粵語的「上」和「落」,即「往上」或「往下」,如「 上三樓 」、「 落地下 」等。粵語還可表示「 往北 」或「 往南 」,如「 上廣州 」、「 落香港 」,讓人看到香港 和廣州的地理關係。

無形文化遺產

粵語中「返」這個方向動詞更有趣,它相當於普通話的「回」。「回」表示從別處到原來的地方。不過「返」的使用範圍更廣,無論到學校、 公司、 教會、 大陸等地方都會使用。看來說粵語的人非常重視學習、工作 或崇拜的地方,所以對這些地方具歸屬感。像「 返大陸 」一詞,即使從來沒到過大陸的香港人也會這麼說。由此可見「 大陸 」被香港人視為祖家。

在很多國家,方言區的人用標準語書寫,也用標準語讀書面語,不用方言。香港就不一樣,聽和說的時候用粵語(方言),書寫時用現代漢語,但讀書面語時卻會用粵音。

香港人更有一種特殊技能,就是看着書面語時,在腦裏翻譯一下,就可以用粵語口語讀出來。比如香港人看見:「 他們明天去看電影 」,馬上就可以說:「 佢哋聽日去睇戲 」。

這從小培養的「 即時傳譯 」技能,令我驚嘆不已。我翻閱十九世紀的粵語文獻 《 廣州俗話詩經解義 》 ,第一句「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被解釋為「 個對雎鳩水鳥,一公一乸,在條河中間海島嗰處地方互相啼唱,咁和氣相親相愛來叫 」。我猜想說粵語的人以往也是通過這種傳譯的方法來學習和教授中國的文化吧。

以前在中國各地方言區都會用方言教文言文或書面語,學會之後人們可以用方言作詩、朗誦或演地方戲劇,可以用自己的方言欣賞本土文化。但隨着普通話的普及,採用這種教學方式的地方愈來愈少。香港仍保留這種寶貴的非物質文化,我衷心希望它繼續留存下去。

片岡新博士為香港電台語文節目《 正斗中文——珍惜中文 》工作坊主講嘉賓。《正斗中文 》節目逢星期三晚上七時於亞洲電視本港台播映;港台網站 tv.rthk.hk 直播 及提供重溫。

広東語学習参考書目録
http://www.cc.kyoto-su.ac.jp/~chiuman/cantonesetext.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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