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enstag, 13. Juli 2010

誰人有 " 秋水軒尺牘", "小倉山房尺牘", "雪鴻軒尺牘 " ?

誰人有 " 秋水軒尺牘", "小倉山房尺牘", "雪鴻軒尺牘 " ?

《王艮尺牘》
http://arts.cuhk.edu.hk/~hkshp/cclassic/songming/wanggen3.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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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艮尺牘》

  此系和刻本《王心齋全集》卷五。

  《與林子仁》

  自誠明謂之性﹐苟非生而知之﹐焉能自誠而明也如此﹖自明誠謂之教﹐苟非師友講明功夫頭腦﹐並出處進退時宜﹐焉能自明而誠也如此﹖故曰﹕誠則明矣﹐明則成誠矣。

是故學者之于師友﹐切磋琢磨﹐專在講明而已﹐故曰﹕學不講不明。

  《答林子仁》

  來書所謂真實二字﹐足見切實功夫。但其間微有毫厘之辨﹐不可不察。蓋良知原自無不真實﹐而真實者未必合良知之妙也。故程子謂﹕人性上不容添一物。

  《答朱惟實》

  得書知尹高陽﹐可慰。來謂既雲敬慎不敗矣﹐又雲患所以立。立夫良知即性﹐性即天﹐天即乾也。以其無所不包﹐故謂之仁﹔無所不通﹐故謂之亭﹔無所不宜﹐故謂之利﹔無所不正﹐故謂之貞。是故君子體仁足以長人﹐嘉會足以合禮﹐利物足以和義﹐貞固足以幹事。

終日乾乾夕惕﹐敬慎此良知而已。雖危無咎﹐即所謂不敗﹐即所以立本也。平齋求之﹐良知更何疑于不足﹐此便是盡性﹐自能獲乎上下。行有不得﹐反求諸己而已矣。能反求﹐自不怨天
尤人﹐更有何事﹗

  《答宗尚恩》

  來書之意已悉﹐但某欲吾丸齋為第一等人物﹐惜乎今日小用之﹐非我所望也。所謂欲自試雲者﹐古人謂學而後入政﹐未聞以政為學﹐此至當之論。

吾丸齋且于師友處試之﹐若于人民社稷處試﹐恐不及救也。進修苟未精徹﹐便欲履此九三危地﹐某所未許。有疑﹐尚當過我
講破。(其一)

  來書謂為祿而仕﹐足見謙德。古之人欲仕﹐出疆必載贄﹐三月無君則吊。君臣大倫﹐豈一日可忘﹖昔者孔子為祿而仕為乘田﹐必曰牛羊茁壯﹐長而已矣。為委吏﹐必曰會計當而已矣。

牛羊不茁壯﹐會計不當﹐是不能盡其職﹐是為不及。牛羊茁壯﹑會計當而不已者﹐是為出位之思﹐是為過之。過與不及﹐皆自取其罪過。在丸齋當瞭然此道﹐自不至於如彼喜而不寐。

區區本心﹐但休慼相關﹐不能不為之慮耳。為祿為道﹐無入而不自得者﹐有命存焉。若
夫仕之久速﹐此又在吾丸齋隨時消息﹐見機自試。如何□□非我所能逆料也。(其二)

  《與俞純夫》

  只心有所向便是欲﹐有所見便是妄。既無所向又無所見便是無極而太極。良知一點﹐分分明明﹐亭亭噹噹﹐不用安排思索﹐聖神之所以經綸變化而位育參贊者﹐皆本諸此也。

此至簡至易之道﹐然必明師良友指點﹐功夫方得不錯。

故曰﹕道義由師友有之。不然﹐恐所為雖是﹐將不免行不著﹐習不察。深坐山中﹐得無喜靜厭動之僻乎﹖肯出一會商榷﹐千載不偶。

  《答朱思齋明府》

  良知天性﹐往古來今﹐人人俱足﹐人倫日用之間﹐舉而措之耳。所謂大行不加﹐窮居不損﹐分定故也。但無人為意見參搭其間﹐則天德王道至矣哉。承諭撫按荐舉事﹐竊思古之先覺者﹐以萬物一體之仁而竭心思焉﹐斯有萬物一體之政。

是故出則必使是君為堯舜之君﹐使是民為堯舜之民﹐其成可以前定。故曰三年有成﹐曰必世而後仁﹐豈虛語哉﹖某本田野鄙夫
﹐豈足為邦家用﹖第僻處海濱﹐以虛聞竊名鄉里﹐有司以此過舉﹐撫案以是知我哉(“哉”字疑衍 )﹐所謂聲聞過情﹐此心獨無愧乎﹖

  《與林子仁》

  別來不覺三載矣﹐屢承惠問﹐感激殊深。始聞高中而居要地﹐誠有喜而不寐之意。又得龍溪先生諸友切磋﹐學日益明﹐此第一義也。

夫學無外政﹐政無外學﹐是故堯舜相傳授受﹐允執厥中而已矣。孟子曰﹕經正斯民興﹐斯無邪慝矣。雖孔子必三年而後有成。有志于忠君愛民者﹐求其完全之策﹐必以此為是矣。

王正億者﹐乃吾先師一脈之孤也﹐愧我勢不能相隨看管﹐此拳拳于懷﹐萬望青目。幸甚幸甚﹗諒吾東城推此學之所自﹐必自能照顧矣﹐豈待贅言哉﹗(其一)

  舟中所論人有道﹐其言足以興﹐無道﹐其默足以容﹐即大舜隱惡揚善之道﹐此所以謂為大知也。吾東城執此中而用之﹐則徹上徹下﹐是為明哲保身矣。(其二)

  《與南都諸友》

  都下一別﹐不覺七八年矣﹐思欲一會﹐再不可得。朋友之難聚易散也如此﹐可不嘆乎﹖

先師之身既歿﹐追之不可得也﹐傷哉﹗然先師之心在於諸兄﹐不可得而傳之乎﹖傳之者所以尊先師也。不失其幾﹐所謂時中也。弟近有愚見請質諸兄﹐未知高明以為何如﹖裁示﹐萬幸。

  弟欲請教諸兄﹐欲堯舜其君﹐欲堯舜其民也﹐然堯舜君民之道﹐必有至簡至易至樂存焉。使上下樂而行之﹐無所煩難也。所謂為高必因邱陵﹐為下必因川澤﹐見幾而作﹐功易成也。今聞主上有純孝之心﹐斯有純孝之行﹐何不陳一言為盡孝道而安天下之心﹐使人人君子﹐比屋可封﹖

欽惟我太祖高皇帝教民榜文﹐以孝弟為先﹐誠萬世之至訓也。蓋聞天地之道﹐先以化生﹐後以形生。化生者﹐天地即父母也﹔形生者﹐父母即天地也。是故仁人孝子﹐事親如事天﹐事天如事親﹐其義一也。故孔子曰﹕天地之性人為貴。

人之行莫大於孝﹐孝莫大於嚴父﹐嚴父莫大於配天﹐則周公其人也。昔者周公郊祀後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
帝。夫聖人之德﹐又何加于孝乎﹖夫聖人之德﹐仁義禮智信而已矣。

故孟子曰﹕仁之實﹐事親是也﹔義之實﹐從兄是也﹔樂之實﹐樂斯二者是也。故曰﹕堯舜之道﹐孝弟而已矣。孝弟之至﹐通于神明﹐光于四海﹐無所不通﹐故上焉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治天下可運之掌上。

又曰﹕人人親其親﹐長其長﹐而天下平。下焉者事父孝﹐故忠可移于君。又曰﹕孝者所以事君也。是上下皆以孝弟為本也。無諸己而求諸人﹐是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

有諸己而不求諸人﹐是獨善其身者也。求諸人而天下之有不孝者﹐未能盡其術者也。不取天下之孝者立乎高位治其事﹐是未能盡其術也。取之在位﹐所以勸天下以孝也。立乎高位﹐所以尊天下之孝
也。使之治事﹐所以教天下以孝也。取之有道﹐取之不專﹐是不敬事而慢也。取之不漸﹐則必至於求全責備矣。

  天地之道﹐陰陽迭運﹐從微而至著者也。初月頒取天下之孝者﹐無擇其貴賤賢愚。次二月頒取在各司之次位﹐次三月頒賞爵祿﹐次四月任以官事﹐次五月頒以舉之司徒﹐次六月頒取進諸朝廷﹐天子拜而受之﹐登之天府﹐轉以頒諸天下﹐以能教于不能﹐是以孝者教天下之不孝者也。

然以六月者﹐若天地一陽以至六陽也﹐其一陽者微陽也﹐當維持以養之﹐不可求全責備。所謂一陽初動處﹐萬物未生時﹐養至六陽﹐則人人知孝矣。昔人有求千里馬者﹐不得﹐而先賞乎死馬﹐則千里馬馴至﹐亦其驗也﹐亦君子用心之微意也。

必月月而頒詔者﹐使天下皆驗其諄諄之教﹐而知在上者用心之專也。又得以宣暢其孝心﹐使之無間斷也。然一陽生于六陰之中﹐知扶陽而不知抑陰﹐則必為所困矣。六陰者﹐皆不孝之謂也。是故先王教民六行﹐以孝為先﹐糾民八行﹐以不孝為先。此以上為聖賢格言﹐所以使天下有所稽也。

若以為非者﹐是非聖人者﹐無法﹐非孝者﹐無親﹐則當懲之。懲一人而千萬人戒也。蓋孝者﹐人之性也﹐天之命也﹐國家之元氣也。元氣壯盛﹐而六陰漸化矣﹐然而天下有不孝者鮮矣。

故有若曰﹕其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鮮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亂者﹐未之有也。然而天下有爭斗者鮮矣。

  君子務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為仁之本與﹖故親親而仁民﹐仁民而愛物﹐然而百姓有不親者鮮矣。若曰君不能﹐是賊其君也。若曰人不能﹐是賊其人也。若曰己不能﹐是自賊者也。

只此一言﹐便是非禮之言﹐只此一念﹐便是非禮之動﹐便是絕人道棄天命也﹐便入虛無寂滅之類也﹐又何以為萬物一體而立其人道哉﹖在上者果能以是取之﹐在下者則必以是舉之﹐父兄以是教之﹐子弟以是學之﹐師保以是勉之﹐鄉黨以是榮之﹐是上下皆趨於孝矣


然必時時如此﹐日日如此﹐月月如此﹐歲歲如此﹐在上者不失其操縱鼓舞之機﹐在下者不失其承流宣化之職﹐遂至窮鄉下邑﹐愚夫愚婦﹐皆可與知與能﹐所以為至易至簡之道﹐然而不至於人人君子﹑比屋可封者﹐未之有也。

  愚見如此﹐高明以為何如﹖自古君子作字﹐以孝友為教﹐其旨深哉﹗此道人人可知可能﹐上合天心﹐下合人心﹐幽合鬼神﹐古合聖人﹐時合當今﹐其機不可失矣。

  《答徐子直》

  來書所謂即事是心﹐更無心矣﹐即知是事﹐更無事矣。足見用功精密﹐契一貫之旨﹐可慰可慰。夫良知即性﹐性焉安焉之謂聖。知不善之動而復焉執焉之謂賢。

惟百姓日用而不知﹐故曰以先知覺後知﹐一知一覺﹐無余蘊矣。此孔子學不厭而教不倦﹐合內外之道也。(其一)

  來書謂﹕虛靈無礙﹐此雲道之體也﹔一切精微﹐此雲道之用也。體用一原﹐知體而不知用﹐其流必至於喜靜厭動﹐入于狂簡。知用而不知體﹐其流必至於支離瑣碎﹐日用而不知。

不能一切精微便是有礙﹐有礙便不能一切精微。故曰精則一﹐一則精。(其二)

  《與薛中離》

  昔高郵舟次﹐歌濂溪先生“故人若問吾何況﹐為道舂陵只一般”之句﹐信即大行不加﹑窮居不損之意。先師良知實際正如此也。弟近悟得陰者陽之根﹐屈者伸之源。

孟子曰﹕不得志則修身見于世。此便是見龍之屈﹐利物之源也。孟氏之後﹐千古寥寥﹐鮮識此義。今之欲仕者必期通﹐而舍此外慕﹐固非其道。

陶淵明喪後歸辭之嘆﹐乃欲息交絕游﹐此又是喪心失志。周子謂其為隱者之流﹐不得為中正之道。後儒不知﹐但見高風匍匐而入微﹐吾兄其孰與辨之﹖

  《奉緒山先生》

  先生倡道京師﹐興起多士﹐是故君子莫大乎與人為善﹐非先生樂取諸人以為善﹐其孰能與于此哉﹖近有學者問曰﹕“良知者﹐性也﹐即是非之心也。一念動或是或非﹐無不知也。

如一念之動﹐自以為是而人又以為非者﹐將從人乎﹐將從己乎﹖”予謂﹕良知者﹐真實無妄之謂也。自能辨是與非。此處亦好商量﹐不得放過。

夫良知固無不知﹐然亦有蔽處。如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而孔子曰﹕“爾愛其羊﹐我愛其禮。”齊王欲毀明堂﹐而孟子曰﹕“王欲行王政﹐則勿毀之矣。”若非聖賢救正﹐不幾于毀先王之道乎﹖

  故正諸先覺﹐考諸古訓﹐多識前言往行而求以明之﹐此致良知之道也。觀諸孔子曰﹕“ 不學詩﹐無以言﹔不學禮﹐無以立。” “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則可見矣。

然子貢多學而識之﹐夫子又以為非者﹐何也﹖說者謂子貢不達其簡易之本﹐而從事其末﹐是以支離外求而失之也。故孔子曰﹕“吾道一以貫之。”一者﹐良知之本也﹐簡易之道也。

貫者﹐良知之用也﹐體用一原也。使其以良知為之主本﹐而多識前言往行以為之蓄德﹐則何多識之病乎﹖

  昔者陸子以簡易為是﹐而以朱子多識窮理為非﹐朱子以多識窮理為是﹐而以陸子簡易為非。嗚呼﹗人生其間則孰知其是非而從之乎﹖孟子曰﹕“是非之心﹐人皆有之。”

此簡易之道也。充其是非之心﹐則知不可勝用而達諸多識前言往行以蓄德矣。故曰﹕“博學而詳說之﹐將以反說約也。”嗚呼﹗朱陸之辨﹐不明于世也久矣。

  昔者堯欲治水﹐四嶽荐四凶。堯曰﹕“靜言庸違方命圯族。”既而用之﹐果至敗績。四嶽不知而荐之﹐過也。堯知而用之﹐非仁乎﹖不能拂四嶽之情﹐捨己之是而從人之非﹐非至仁者不能與于此也﹐是以蕩蕩乎民無能名焉。

岳曰﹕“允子朱啟明。”堯曰﹕“囂訟可乎﹖”是以不得舜為己懮﹐不特仁乎天下﹐亦仁于丹朱也。舜即受堯之禪而又避位於堯之子﹐使
當時之人皆曰﹕“吾君之子而立之。”不幾于失堯仁丹朱之心乎﹖

不特失堯仁丹朱之心﹐亦失堯仁天下之心也﹐此是非之又難明也。舜受堯之禪是也﹐而又不忍逼堯之子于宮中而避之。避之者﹐遜之也。是故順乎天而應乎人﹐皆由己之德也。孔子曰盡善又盡美﹐是非明矣。

故孟子曰﹕“行一不義而得天下﹐皆不為也。”此先師所謂致知焉﹐盡矣。

  鄙見請正﹐高明其裁示之。

  《答太守任公》

  兩辱枉召﹐感愧殊深。恭聞執事以賢舉仆矣﹐果如所舉﹐則不敢如所召。果如所召﹐則又負所舉矣。于此權之﹐與其負所舉﹐寧不敢如所召也。

孟子曰﹕“有大有為之君﹐必有所不召之臣。”仆固非不召之臣﹐亦不敢不願學也。學之如何﹖堯舜執中﹐孔孟為仁而已。程子曰﹕“一物不該﹐非中也。”又曰﹕“仁者以天地萬物為一體。”夫既以天地萬物為一體﹐則一夫不獲其所﹐即己之不獲其所也。是故人人君子﹐天地位而萬物育﹐此仆之心也。

雖然﹐仆又有所厚也。孔子曰﹕“仁者﹐人也﹐親親為大。”孝弟之至﹐通于神明﹐光于四海﹐無所不通。孟子曰﹕“仁說實﹐事親是也。”人人親其親﹑長其長而天下平矣。

仆之父﹐今年八十九歲﹐若風中之燭﹐為人子者﹐此心當何如哉﹖此尤仆之所以不能如召也。伏願執事善為仆辭﹐使仆父子安樂于治下﹐仍與二三子講明此學﹐所謂師道立則善人多﹐善人多則
朝廷正而天下治矣。

豈曰小補雲乎哉﹗故孔子曰﹕“吾無隱乎爾﹐吾無行而不與二三子者﹐是某也。”亦所謂修身見于世也。修身見于世﹐然後能利見大人。能利見大人﹐然後能不負所舉矣。

然非一體之仁者﹐其孰能若執事之荐仆哉﹖故孔子曰﹕“賢者賢哉﹖荐賢者賢哉﹖”子貢悟之亦曰﹕“荐賢者賢哉。”

  《答黎樂溪大尹》(原注﹕如皋縣大尹﹐名堯勛﹐西蜀人)

  來書所謂動之即中﹐應之至神﹐無以加矣。是故人受天地之中以生﹐而動之即中﹐隨感而應﹐而應之即神。先生為民父母﹐如保赤子﹐率真而行﹐心誠求之﹐當擬議則擬議﹐是故擬議以成變化﹐又何惑之有哉﹖

  民受海潮之難﹐往者不可追﹐見在者仁政自能存恤﹐以為生生不息之國本。是故近者悅而遠者來﹐何俟贅言矣。

昔者堯為民上而有九年大水﹐使禹治之﹐而後天平地成。湯有七年
大旱﹐能以六事自責﹐大雨方數千里﹐此人事變于下而天象應于上也。所謂位天地育萬物﹑參為三才者﹐如此而已。高明以為何如﹖

  《答徐鳳岡節推》

  來諭謂良知在人﹐信天然自足之性﹐不須人為立意做作﹐足見知之真﹐信之篤。從此更不作疑念否﹖知此者謂之知道﹐聞此者謂之聞道﹐修此者謂之修道﹐安此者謂之聖也。

此道在天地間遍滿流行﹐無物不有﹐無時不然。原無古今之異。故曰﹕鳶飛戾天﹐魚躍于淵﹐言其上下察也。孟子曰﹕無為其所不為﹐無欲其所不欲﹐如斯而已矣。所謂聖門肯綮者﹐此而已。

聖門惟由也彥然﹐教之曰﹕修己以敬。子路以為未足﹐又曰﹕安人安百姓﹐亦惟敬此而已矣。學者信不及此﹐則當就明師良友講明之﹐未可輒生疑惑。

  《答林子仁》

  得書﹐見疏山公荐疏。書中雲當道氣味殊別﹐乃理勢之自然﹐無足怪也。求之在我﹐必有一定之道﹐當量而後入﹐不可入而後量也。若君相求之﹐百執事荐之﹐然後成焉﹐此中節之和﹐吾之道可望其行矣﹐吾之出可謂明矣。

《易》曰﹕“求而往﹐明也。”若君相不用﹐百執事雖荐之﹐不過盡彼職而已矣。在我者雖有行﹐亦不過敬君命而已矣。前此諸儒﹐忽于此道﹐至於入而後量是以取辱者多矣﹐可不鑒哉﹗

《大學》曰﹕“物有本末”﹐是吾身為天地萬物之本也﹐能立天下之本﹐然後能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吾東城默而識之。(其一)

  來書謂府尊以禮來召﹐賤疾不能行﹐當以禮辭。用上敬下﹐用下敬上﹐其義一也﹐又何不可識哉﹖禮聞來學﹐未聞往教﹐致師而學﹐則學者不誠矣﹐往教則教不立矣﹐皆不足以知。

至尊者道也﹐昔者公山佛□召﹐子尚欲往﹐而況其以上者乎﹖欲往者﹐與人為善之誠也﹐終不往者﹐以其為善不誠也。使其誠能為善﹐則當求于我﹐又何以召言哉﹖

是故天子不召師﹐而況其以下者乎﹖不往是不仁也﹐必往是不智也﹐于此可以觀道之精也。東城于此默而識之可也。(其二)

  《答鄒東廓先生》

  辱手教﹐兼惠書布﹐具感﹐具感﹗滿擬舊冬一會請正﹐賤疾不能出﹐于心歉歉。

  先生明先師良知之學﹐倡于青原﹐興于南都﹐今又入輔東宮﹐乃天地鬼神祖宗社稷生民萬物之福也。其責任豈不大哉﹖昔者堯舜不得禹﹑皋陶為己懮﹐孔子不得顏曾為己懮﹐其位分雖有上下之殊﹐然其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則一也。

是故堯舜孔曾相傳授受者﹐此學而已。學既明﹐而天下有不治者哉﹖故《通書》曰﹕“曷為天下善﹖曰師。師者﹐立乎中﹐善乎同類者也。”故師道立則善人多﹐善人多則朝廷正而天下治矣。非天下之至善﹐其孰能與于此﹖

雖然﹐學者之患﹐在好為人師。故孔子曰﹕“我學不厭而教不倦。”則無斯患矣。

是故中人以上﹐可以語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也。又曰﹕“可與言而不與之言﹐不可與言而與之言”﹐皆歸于自家不智﹐以此為學﹐只見自家不能。是以遷善改過﹐日入于精微也。不然﹐則抱道自高﹐未免于怨天尤人﹐此所以為患也。世之知明德而不親民者﹐固不足以與此。

明德親民而不止于至善者﹐亦不足以與此也。《大學》釋止至善必曰﹕“綿蠻黃鳥﹐止于邱隅”﹑“于止﹐知其所止”。故《易》曰﹕“精義入神以致用也﹐利用安身以崇德也。”高明以為如何﹖

  《與徐子直》

  前者書中欲吾子直思之﹐未及明言﹐然亦不過率此良知之學保身而已。

故《中庸》曰﹕“君子居上不驕﹐為下不倍。國有道﹐其言足以興﹐國無道﹐其默足以容。…既明且哲﹐以保其身。”孔子曰﹕“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豈欺我哉﹖竊思易道潔淨精微﹐雖不
能盡述其詳﹐然聖神之出處上下﹐已具于乾坤兩卦之六爻也。

以此印證吾良知﹐無毫厘之差﹐自能知進退保身之道矣。

  今吾子直居九三危地﹐而為過中之爻﹐乃能乾乾夕惕﹐敬慎不敗﹐如此是能善補過也﹐故無咎。夫陽者陰之主也﹐陰者陽之用也﹐一陰一陽之謂道。故坤六三曰﹕“陰雖有美﹐含之以從王事﹐弗敢成也。地道也﹐妻道也﹐臣道也。地道無成而代有終。”此之謂也。

將來或有時而近大人﹐察言觀色﹐慮以下人﹐所謂自試也﹐故無咎。六四曰﹕“括囊﹐無咎無譽﹐慎不害也。”此之謂也。其餘以此推之﹐上下無所不通。

孔子曰﹕“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鳥乎﹖”所謂止至善也。吾子直其慎思之。(其一)

  屢年得書﹐必欲吾慈憫教誨﹐于此可見子直不自滿足﹐非特謙辭已也。殊不知我心久欲授吾子直大成之學更切切也﹐但此學將絕二千年﹐不得吾子直面會﹑口傳﹑心授﹐未可以筆舌諄諄也。幸得舊冬一會﹐子直聞我至尊者道﹐至尊者身﹐然後與道合一﹐隨時即欲解官善道﹐于此可見吾子直果能信道之篤﹐乃天下古今有志之士﹐非凡近所能及也。

又聞別後沿途欣欣﹐自嘆自慶﹐但出處進退未及細細講論﹐吾心猶以為懮也。我今得此沉�之疾﹐我命雖在天﹐造命卻由我。子直聞此﹐當有不容已者。余者俟面講﹐不備。(其二)

  《答林養初》

  來書見所述孝弟之詳﹐非身親履歷者不能言也。孔子曰﹕“孝無終始而患不及者﹐未之有也。”《中庸》﹕“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知人謂尊賢也﹐知天謂聞道也。如州中某某于道皆有所得﹐吾養初能愛而親就之﹐可謂尊賢矣。

尊之﹐明此良知之學﹐聞天命之性﹐可謂聞道矣。聞道則中和之氣在我矣。以之事親﹐斯謂之孝﹐自有愉悅婉容而無�I格怨尤矣。是故父母悅之﹐喜而不忘﹐父母怒之﹐勞而不怨。以之事君﹐斯
謂之忠﹐以之事長﹐斯謂之弟﹐以至於天下之交﹐則無所不通。

故《易》曰﹕“以言乎遠則不御﹐以言乎邇則靜而正﹐以言乎天地之間則備矣。”養初能進于此﹐可謂大孝矣乎。

  《答劉子中》

  來書雲簡易功夫只是慎獨立大本﹐此是得頭腦處。又謂遇境動搖﹐閑思妄念不能除去﹐此學者通患。子中只在簡易慎獨上用功﹐當行而行﹐當止而止﹐此是集義。即此充實將去﹐
則仰不愧俯不怍。故浩然之氣塞乎兩間﹐又何境遇動搖閑思妄念之有哉﹖此孟子集義所生四
十不動心者也。若只要境遇不動搖﹐無閑思妄念﹐便是告子不集義先我不動心者也。毫厘之
差﹐不可不辨。子中當于明師良友處求之﹐成就此學﹐此天下古今大事﹐堯舜孔曾相傳授受
﹐只是如此。所謂道義由師友有之﹐子中其念之。

  《答侍御張蘆岡先生》

  昨拜尊賜﹐又辱手教並佳什﹐感激何如﹗古所謂先匹夫以貴下賤者﹐于今見之矣。佩服
不敢忘。蒙示有司雲﹕“聖愚同性﹐今古一機﹐不可謂天下盡無其人以絕將來之望。山林田
野﹐夫豈無格物窮理﹑講學明道﹑修身治行而為振古之人豪者乎﹖間一有之﹐同類者譏其矯
俗﹐當道者議其好名﹐豪傑者嫌其迂鄙﹐俗者忌其矜。”此固執事大人萬物一體之仁﹐樂取
諸人而為善而與人為善之心也。然而在修身治行者反求諸身﹐果有矯俗好名之弊﹐迂闊驕矜
之偏﹐自當修之治之。所謂非議嫌忌者﹐皆砥礪切磋之師矣。

  竊聞執事宣令首戒以省刑罰﹐此又仁人君子存心愛物﹑古人泣囚之意也﹐生民何幸﹗蓋
刑以弼教﹐不得已而後用之。古人刑期于無刑﹐故能刑措不用。今之為政者非不慕此﹐然而
刑不勝用﹐罰不勝罰﹐則必有所以然之說也。豈人心有古今之異﹐抑時勢之不同而治之有難
易歟﹖將古之善為政者必有至簡至易之道﹑易知易從之方﹐而後之為政者未之思歟﹖所謂人
人君子﹐刑措不用﹐道不拾遺者﹐不識何日而得見乎﹖此仆之心固有所拳拳﹐不敢不因知我
者請教也﹐非敢為出位之思﹐自取罪戾。

  來諭謂心有所得﹐足為理學補益﹐為身心體驗﹐為世道經濟者﹐愚謂此心綱紀宇宙﹐流
行今古﹐所謂天理也。存此心﹐是謂理學足為補益矣。是道也﹐非徒言語也﹐體之身心然後
驗矣。是道也﹐萬世不易之常經﹐無物不濟者也。堯舜相傳授受﹐允執厥中﹐正謂此而已矣
。高明以為何如﹖

  《答王龍溪》

  書來雲羅子疑出入為師之說﹐惜不思問耳。諺雲﹕相識滿天下﹐知心有幾人。非先生而
何﹖先生知我之心﹐知先師之心﹐未知能知孔子之心否﹖欲知孔子之心﹐須知孔子之學。知
孔子之學﹐而丈夫之能事畢矣。

  《答劉鹿泉》

  來雲三千歲花實者﹐久則徵也。頃刻花者﹐喜怒哀樂未發之中也。無根無實者﹐即無聲
無息。即根即實者﹐即天命之性也。《通書》雲“無極而太極”者﹐即無根而根﹑無實而實
也。“太極本無極”者﹐即此根本無根﹑實本無實也。不然﹐則無根無實者淪于虛無﹐即根
即實者滯于有象﹐而非所謂道矣。故道也者﹐性也﹐天德良知也﹐不可須臾離也。率此良知
﹐樂與人同﹐便是充拓得開﹐天地變化草木蕃。所謂易簡而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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