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文絜箋注 : 許槤
《六朝文絜》,文絜,取自劉勰 “析詞尚絜”之說,六朝駢文選集,12卷,清代編選。許槤(1787年-1862年),字叔夏,號珊林,浙江海甯人,道光進士,于道光五年刻成此書。
駢體文以句式嚴正,多用排比對偶,詞藻華麗著稱。全書選入上起晉宋,下訖陳隋駢文72篇,合為賦、銘、詔、策、令等18類,收入作家36人。名為六朝,實際晉代僅選陸機1人1篇,其餘都是南北朝作家。
以全篇構思精練和修辭簡潔為選文標準,所選文章多篇幅短小,文筆優美,寫景抒情的駢文,也有部分梁元帝等人輕巧靡豔的作品,作為駢文讀本,此集基本上能體現各家特點和六朝駢文發展的面貌。許連的評語頗能窮源竟委,抉發精華,因此很受讀者歡迎。
駢體文選以《文選》 和李兆洛《駢體文鈔》最著名,而《六朝文絜》 則以短小精悍得行於世。
六朝在文人心目中是煙波浩淼而又華麗奢靡、餘香繚繞的時代,“江山三秋後,風月六朝餘”,風月的六朝一直生活在詩人的夢中,直至近代詩僧曼殊,仍在延續這樣的夢:
“誰知詞客蓬山裡,煙雨樓臺夢六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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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六朝可謂 “亂世”,朝榮夕敗,命不在我,生亦何艱!正是在這樣的環境下,使人開始更加關注自己的內心,關注文字本身給自己帶來的審美享受,文學開始走上自覺,出現了中國文學“緣情而綺靡”的代表——駢體文的高峰時期.
“黯然銷魂者”,不僅僅是離別,還有在《文絜》中尋繹遙遠的、活色生香的六朝。
清代有黎經誥的《六朝文絜箋注》,其注徵引詳贍,還作了精密的校讎工作,1962年中華書局據此排印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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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中葉駢文的復興和汪中
第三節 駢文的復興和汪中
在桐城派以正統自居,聲勢日張時,駢文也很流行,與其立異爭長。隨著好者日眾,選家應運而生,總集迭出,較著名的是李兆洛編選的《駢體文鈔》。
清代駢文的複興,有其特定的文化背景。清朝統治的日益穩固和文化政策的調整,皇帝“以提倡文化為己任,師儒崛起”(《清史稿·文苑傳》),號稱 “乾嘉學派” 的考據學走向鼎盛,“清代學術,超漢越宋”,獲得前所未有的發展。踵事增華、編織麗詞美語和具有勻稱錯綜的形式之美的駢文,在濃重的學術文化氛圍裡,重又得到肯定和利用。
漢、宋學之爭,又使駢文的興起,帶上和桐城派對峙的色彩,漢學重學問,重考據、訓詁、音韻之學,對桐城派尊奉以程朱為代表的宋學所造成的空疏浮薄,是有力的衝擊,風氣所及,飽學之士喜愛重典實、講音律的駢體文,藉以鋪排遣使滿腹的書卷知識,從而刺激了駢文的寫作和運用。
與繁榮狀況相適應,駢文批評理論也在發展,由開始正名爭一席之地,到闡發藝術特點,認識和把握文學本質的某些屬性,進而達到與古文家爭正統的地位。
清初陳維崧、毛際可開始倡導,中期則有袁枚、孔廣森、吳、曾燠、李兆洛等熱情辯護,給予肯定,阮元則著《文言說》,鼓吹駢體,視駢文為正統,將駢散之爭推向高潮,同時,吳的《國朝八家四六文鈔》,曾燠的《國朝駢體正宗》,李兆洛的《駢體文鈔》宏揚駢文正脈,擴大影響。經過這一番推波助瀾,駢文勢力逐步強大,取得了相當的成功,而其本身也點綴著興盛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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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期陳維崧以一代詞人而偏愛駢體,自謂:“吾四六文不多,固吾擅場之體,恨未盡耳!”(《陳迦陵儷體文集跋》)駢文作品如《與芝麓先生書》、《蒼梧詩序》等,氣勢宏偉,辭藻豐贍,受到“幾於凌徐扳庾”(汪琬《說鈴》)的稱讚,為一代駢文開啟先路。
至雍正、乾隆之際,胡天遊承上啟下,駢文沉博瑰麗、雄健宏肆,袁枚誇為 “直掩徐、庾”,“一以唐人為歸”。 (《隨園詩話》卷七)《大夫文種廟銘》、《禹陵銘》、《遜國名臣贊序》等是他的代表作。
爾後有 “駢文八家” 的出現,它由吳選輯袁枚、邵齊燾、劉星煒、孫星衍、吳錫麟、洪亮吉、曾燠和孔廣森八人駢文為《國朝八家四六文鈔》而來。
袁枚的駢文流麗生動,文藻秀逸,抒情、議論,都有獨抒性靈、自然活脫的特色;邵齊燾崇尚漢魏,駢文用典較少,以文氣流宕,清剛矜練為長。洪亮吉與孫星衍是常州派駢文的代表,輕倩清新是他們的特點,但孫才力苦弱,洪則情辭相輝,“每一篇出,世爭傳之”,名作有《遊天台山記》、《戒子書》、《出關與畢侍郎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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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洪亮吉並稱 “汪洪” 的汪中,在整個清代的駢文作家裡,公認是成就最高的一位。汪中(1745~1794)的駢文內容上取材現實,情感上吐自肺腑,藝術上能“狀難寫之情,含不盡之意”,風格遒麗富艷,淵雅醇茂,而且用典屬對精當妥帖,被視為清代駢文復興的代表。
《哀鹽船文》是駢文中的絕作,寫儀征鹽船失火,毀船百馀艘,死傷千人的事件。作者滿含淚水,描述耳聞目見的這幕人間慘劇,如船上人在 “炎光一灼,百舫盡赤” 時逃命的情景,慘不忍睹:
跳躑火中,明見毛髮。病 田田,狂呼氣竭。轉側張皇,生塗未絕。倏陽焰之騰高,鼓腥風而一。洎埃霧之重開,遂聲銷而形滅。齊千命於一瞬,指人世以長訣。
跳入江中的,旋被淹沒的慘狀,裂肺錐心:
亦有沒者善遊,操舟若神,死喪之威,從井有仁,旋入雷淵,並為波臣。又或擇音無門,投身急瀨,知蹈水之必濡,猶入險而思濟。挾驚浪以雷奔,勢若躋而終墜,逃灼爛之須臾,乃同歸乎死地。
用語精當,描繪逼真而又淒楚動人,有六朝駢文善於抒情的特點。
此文一出,轟動京師,杭世駿為該文作序說:“採遺制於《大招》,激哀音於變徵,可謂驚心動魄,一字千金者矣。”《自序》寫其一生 “ 著書五車”,動輒得咎,“笑齒啼顏,盡成罪狀,跬步才蹈,荊棘已生”的憤懣。
《吊黃祖文》借禰衡抒發 “飛辯騁辭,未聞心賞” 的牢騷 和 “苟吾生得一遇兮,雖報以死而何辭” 的心跡。
《經舊苑吊馬守真文》在“人生實難” 的連接點上,破除偏見,引明末妓女馬湘蘭為同調,傷悼“俯仰異趣,哀樂由人”的個人遭遇,流露著“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悲哀。 《狐父之盜頌(并序)》更具思想光彩,歌頌大盜之仁,讚揚其救人美德,在敘狐父之盜救人飢餓,脫人死亡後,作者議論道:“吁嗟子盜,孰如其仁?”不僅與“義不食盜者之食” 的傳統觀念相乖,指斥世道人心,也提出生存問題和對道德價值的思考,更顯得富有意義。另有《廣陵對》、《漢上琴台之銘》等均是為人稱道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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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兆洛(1769~1841)與惲敬、張惠言合稱 “陽湖三家”。私淑桐城姚鼐,但他主張駢散並行,“相雜而迭用”,選錄戰國至隋代被他認為屬於駢體範圍的文章774篇,彙為規模宏大的《駢體文鈔》,分為32類。雖選有部分秦漢散文如賈誼《過秦論》、司馬遷《報任安書》、諸葛亮《出師表》等,也是在溯源意義上取錄,藉以證明駢文與古文的親緣關係,目的 “欲合駢散為一,病當世治古文者知宗唐宋不知宗兩漢”。 (《清史稿》本傳)
這固然不免矯枉過正,把有些散文也當作駢文看,具有揚駢抑散傾向,和與姚鼐《古文辭類纂》一爭高低之意;可是,它對桐城派的後學兼採駢文之長,重視諸子百家文章,產生了啟迪和影響。此書在駢文選集中流行較廣,影響也大。
清中葉詩文詞多元發展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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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文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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